鲤鱼乔木

为了讲述

第三十二日

我于今早见到柚木梓马,距上一次已时隔多年,那时他尚且年轻,风华正茂。美术馆周末的上午人多,他却孤零零一人立在展品旁。我上前去向他打招呼,而后他以同样的方式对我。

他长得不算高,但由于背挺和肩宽,看起来尤其挺拔。除笑容消失在他面上以外,其余一切都与我记忆中的他相一致,岁月也未曾在他声音中刻下痕迹。于是我向他说明来者身份:十几年前我尚且是个学生,依社团任务对几位企业家进行采访,您是其中之一。我如此说明,他点头示意自己已回想起。馆内进行茶会,我落座他身旁。他看起来对整个流程如数家珍,甚至在结束之后与主持茶人攀谈许久。

面前人高雅清秀,四周仿佛有一周矮墙让人难以接近。阶级。倏然间这个词跳入我的脑中。于是我刻意靠近了他,在矮墙周围停住,我想应该难以有人能越过去。我看柚木梓马,看到年月、智慧、修养和过往。

无人比他更适合作为一个正愁无事无人可入稿件的三流编辑的目标。多年前的采访记录我还存有很深的印象。若能成功越过那道矮墙,我能从他身上得到多少漂亮的故事?

他在正午离开美术馆,见我还跟在左右才停下问有何事。我答:“想跟您学习茶道。”

“茶道传于心,不可耳目效。”我的发愣使他再次开口:“我并不精通,换位老师吧。”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他走远了。

或许那是一番试探,毕竟拜师并非易事。尽管柚木梓马的嘴角几乎不会上扬,眉头可能会蹙在一起,但对他露出微笑仍是件相当容易的事。他有自己架子,并由年龄和心性构成。可我从未因此感到身心不悦。

美术馆举办茶会的具体时间很快全记录在我的日程表上。虽不次次出席,柚木梓马还是常来。我猜对了,也得逞了。终于在一月之后的午间,他对我说半月后他将参加朋友的茶事,如果愿意我可以随他一起去。

他的心也没那么硬。

 

 

我挂着学道的名义在下一个周末去到柚木梓马自己的小茶室,在横滨市郊与一座书屋毗邻,离东京有些距离。我携带笔和本早早和他相见。开头他就说道:“笔记如废纸,要铭记于心间。”待我把它们匆匆收起来后,他继续:“入道之初心,吾之本师也。”

我的慌张跃于脸上,他的眉头凑到一起:“你想解茶,却又不读利休之作。”期间他离席,我将他说的话飞速记下来,回去查阅方知来源。为证明我诚心向学很快就读起茶书。

我看他颔首点茶,动作细腻,屋内充满抹茶淡香。他的话很少,只有我问他才开口。此人言语点到为止却无一不透露出一种禅意,是相当理想的写作素材。我问他愿邀请我的理由。“你和我女儿年岁相差不大。”我先前一直认为五六岁的年龄差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小,一日我忽然意识到五年对我来说的确可以从一个懵懂中学生变成踏入社会的成年人。可对他来说这数字不及他生命的十分之一。

那一天我和他在茶室一坐就是一天。他说的话我还是几乎都记录下来,他问意义何在。几十年的年月里我所经过的时刻实在太多,但都如同抹茶上方漂浮的细沫,迅速冒上来又立刻破裂消失,稍纵即逝。我唯靠提笔记录。

一月多以来柚木梓马很少和我说起自己的见闻,他不屑于以此卖弄。他经历的比我多得多,因此也一定消逝得更加悄无声息——比游鱼快,比风快。因此我问他是否尝试过留住某一瞬间。他说读书笔记是他多年都未曾丢下的习惯。

我又问:那是阅读时刻,通过眼睛和手切实感受的呢?

“无需记录……重要的,心自然会保留。”

 

 

下次正式茶事前我与他见了一次,见我看起来紧张他便安慰:着装得体即可,正午茶事,小事。他和我谈论的内容有不少已不完全关于茶道,花道书法和音乐都是他会说道的。我将一些话一些观点撰成文稿,通过得很顺利。我也与同事交谈,他们好奇我不成体系的知识从何而来。老师、朋友、熟人、长者……我脑中浮现了很多定义词,最后说:一位先生。

日期到时,如约而至。我从东京匆匆赶来,见面时庆幸自己穿上了出入重要场合才会上身的和服。柚木梓马的穿着比之前更严肃,与他一齐而来的是位年轻的姑娘,是他提到过的女儿。我们穿过芥川家的私人花园才到达隐秘的建筑中。茶客共五位,都与柚木梓马是旧相识,他是之中的正客。

我初入这类场合,只得跟随他一一进行步骤。整理仪容、净手再进入茶室。柚木梓马与亭主寒暄,他问他近况以及挂轴相关。虽不明显,可他的确是笑了,眉眼和嘴角都柔和起来,话语得体而流畅。而在之前柚木梓马总会用简短的句子把原本与我或其他人持续的对话迅速结束,与多年前不同,我就快将现在的他打上不善交流不善沟通的标签。

可事实是,他相当擅长。像用饵的渔夫愿与水底猎物周旋。可渔夫终究会像猎人隐退一样不想再与活物斗志。我才明白原来他只是不再把精力过多花在与人交往上,与自己交流始终显得轻松万分。也许这也算一种通透。

期间我的余光无意放到他的女儿柚木浅身上,她的端庄和温润与他一脉相承。

在享用茶怀石、亭主更炭后,我取一碟和果子与其余茶客到露地稍作休息。柚木浅坐在我旁边,柚木梓马去接了电话,一方空间中只剩我和她。她温婉而从容,我却大相径庭。仿佛已过而立之年的人其实并非三流编辑。她率先划破沉默:“您别看我父亲现在是这样,他年轻时笑容和玩笑话其实都是家常便饭。”

我手指碰了碟子以示应答。事实上这我知道,即便时隔多年,我仍能回忆起他彼时的样貌。柚木梓马在看向她的时候眼神都变得柔软。阿喀琉斯也有脚踝这弱点。

她生得很好看,我的目光忍不住往她身上多放了几个间隙,她和其父长得不大相似可眉眼间仍能瞧见他的影子。之后从与他们的对话中我得知柚木浅此时在美利坚攻读哲学与古典文学的博士,下月即将前往智利探访古史。她尚处于繁花似锦的年华,泰然持重、腹载五车。

四目相对时,我看到一通光亮又宽阔的未来。于是我也和她谈及这些时日之间的琐事,有时她会说一些自己理解下的茶道,我通通记录下来,如获至宝。

柚木梓马结束通话回来后脸色不好,没有讲明缘由,他女儿不问,我也不再多话。后来我才无意得知那通电话来者是他老友之妻,为的是求得能让他们资金周转的紧急资金——那位老友似乎有所顾忌而不愿开口。柚木梓马当即打了远高于她所报的数字过去。

我后来问及他如何看待友谊,他只道:友谊不讲获取也不求报答,所以无所谓天平。

茶事的后半场使我对“一期一会”有了更深体会,我努力用脑袋记录亭主为我点茶的姿态,也尽力记下其中每一人的话。尾声之时,我们走向寄付室取回随身携带物。柚木梓马的钱包被他碰到掉落在地,摊开一张照片。上头挂着三人,他的女儿还是幼童模样。我捡起来交递给他,“尊夫人?不见她和您一起来。”

“她去世有些年份了。”

我即刻闭嘴,以免从嘴生出祸端。瞥见他表情没有波动,我才猜这算不上他的软肋。“重要的,心自然会保留”——也许也因为他的动容从不浮于面上。

有司机来接他们父女,我则赶往车站。分别前我发觉柚木梓马的表情柔和了一分。那我算是越过那道矮墙了吗?

 

 

他常去东京,不仅仅为那里的数座美术馆,为人,也为事。几年前他渐渐把社长的职责交付给了下一任,自己则从众多事物中脱身因此才会有大把时间流连于各茶室。原先我很奇怪,他的本处在掌控整个公司的黄金年龄,早早就隐退是否显得过于草率,直到我从他双眼里看到疲惫,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便迎刃而解。

没有工作缠身又收到他的消息时我会真的如一个学生一般跟随他左右。

茶在柚木梓马的生活里有着相当份量,他是十足的传统日本人,严谨、传统且常穿和服生活。所以我没想过他会从江东到涩谷再到杉并,在某一巷子里的咖啡店消耗一个上午。他清早去,让我见他时已是午后。

和我最初的预想不同,在他眼中东西方之间的界限十分模糊,他并不愿意花时间去区分二者。在他看来茶与咖啡地位应等同,不分其出自何地。就如他对歌川广重与穆夏,宫城道雄与西贝柳丝一样一视同仁。文化就是文化,艺术当为艺术,无国界无尊卑之分。

我也在他茶室的杂物盒里见过几张演奏会或者歌舞剧的门票存根,只要我提到,他也愿意和我说,从乐器的起源构造到剧目的创作背景、发展演变,无一不晓。他自身就是宝库,只需是珍物不问其来处,来者不拒,照单全收。还有什么是柚木梓马不知道的吗?

一日我和他在涩谷一起喝咖啡,我说:“您应该是一名艺术家。”他不理我,直到手中杂志又翻了一页:“奉承于我不起作用……我固然喜欢艺术,但多年前我就清楚,比起艺术家,企业家更是我的职责。”我不认为他这话融进了自大的意味。因特网上关于他的资料不多,可也足够让我去了解他的家世背景。所以我明白这话背后的些许缘由。他放任女儿去学去爱,我想,这也算一种寄托。

柚木梓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一趟银座。那里多是潮流与青年人的圣地,他站在街中的模样说不上与其融合为一。

背后有历史。他说。

慢慢我也能理解他会出于何种原因才如此解释:东京银座几次毁于旦夕之间,曾毁于灾难又曾毁于战乱,可又是一繁华富贵的代名词。我莫名其妙地将这建筑与他联系起来。

于泡沫经济的始发年代、花道世家里呱呱坠地,艺术与虚无缥缈的经济像千丝万缕的线从幼时便缠住他,如今已在身上留下数条勒痕。虽未见过战争模样却经历过地震海啸和洪水,近些年来又断断续续见证生命衰亡。一瞬间我在眼花缭乱的人群里见到他与纷繁的建筑遥遥相望。他曾说喧闹中自能找到静谧,我终于在此刻明白了它。他看银座想来就是在看他自己,他看到其背后历史其实是在回忆往昔。

我早该意识到他本就不再年轻,回溯应该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照他言行我写了几通稿子,得到前辈赞赏说我好似突破了瓶颈,最好再获奖,写作前景就将一片大好。几位前辈请我喝酒,我喝了好几扎,啤酒花粘在我脸上又噗一下破灭,让人不得不和抹茶沫相联系。

夏末的一个傍晚,他去添置新茶具。茶具卖场店内设有茶室,他吩咐我在此为他点茶我才意识到这里隶属柚木旗下。我神色慌张,仍然为他献上茶汤。他的评价简短:温度过低,茶香不够。我倏然回想起初次看柚木梓马点茶时他说“入道之初心,吾之本师也”。或许我的初心有所偏颇才致此结果。

我先他一步离开店内,临走时他送了我一只玻璃茶碗,通透明亮。他做事一向有所意图,这回我猜了很久都没想到他意欲为何。可能真的仅仅只是个礼物。

 

 

入秋后我到横滨分部送材料,返程途中遇到柚木梓马,捧着一束白花和几缕陌生的风。我便问他去处。“公墓。”他回答得简短。我说我来载他,并请求和他一同拜访逝者。他打开车门跨上车,我就算他默许。

以我的认知,有几百年历史的世家理应说有自己的墓园。不过我并不会以此发问。从大门进入绕了不少弯才到达碑旁,我向其鞠躬的同时柚木梓马将手中的花安插在石花瓶中,动作迅速麻利,十分熟练。石碑与周围其余相同,简单干净。我这才知道他已故太太的名字。

“我以为您会为太太立更特殊的。”

他不说话,我才发觉自己实在冒犯,连说抱歉。

“不,”他接着说:墓碑是为活人而建,让自己的挂念好有去处。只因死人已然对这世界一无所知。既然只是想念的居所,复杂与否都不重要。

心如木石。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柚木梓马似乎洞悉我的想法,只说事实如此。

我们在沉默中站了一会儿,他未与石碑说任何话,我固执地认为是我的到来打搅了他们的清净和亲密。柚木梓马摇了头:我向来如此,与你无关。于是我不多想也不过度揣测。

离开墓碑后,我说起我过世的父亲依旧是祖父的精神支柱,当我正打算类比说他的太太一定深深留在他心里,柚木梓马却说:“这世上人都为自己而活,谁也不是谁的支柱。”平静中夹着一丝冷酷,我习以为常。

我接了下去,“可人总会抱着别人的一份念想活下去,互为支撑……无论如何那也算一份力量。”

“你仔细问问自己,你生命的所属者里真的有除了你自身以外的任何人吗?”我终于不再和他对峙。

天色暗了,我打算送他,他却要去几月前举行茶事的芥川家花园,有些远可我依旧送他过去。路上他咳得厉害,背蜷成一团。我慌张腾出一只手拍他的背,他却推开我,“降温了,常事。”

他并不允许人过度靠近,于是我怀疑这几月的记录是否是他真实所想。有时我偷偷去问与他接触过的人对他印象如何,答案众多却永远也逃不开两个字:距离。

柚木梓马走进暮色的花园里,我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离开。我又从他身上看到生活,原来他也过生活。

 

 

柚木梓马已卸下了众多担子,不过有时也出远差。截稿日快到时我忙得几乎快忘了有近一个月没有拜访他。我的邮箱里也没有出现过他的新消息。再见时他轻声细语问我所学知识是否忘完,我答已有时日没和茶打交道。我不敢看他眼睛,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课堂上。

“你是否读过《古兰经》?”他问。

为掩饰阅读很少的事实,我赶紧说我是无神论者。其实这比我直接否定更加窘迫,我从他闭目和颔首里读出他想说的:没有阅读就无需解释。我请教其含义。半晌,他才开腔:“真。”

如当头一棒,我瞬间提气挺背盯上他的眼睛——明亮却复杂。于是我越过它们注意到与往日应季诗或俳句不同,今日的挂轴上只有两字:本心。

“穆罕默德告诫教民,安拉从不承认不真诚者是他的信徒,他们将会在复生日遭到安拉拒绝……茶与禅与佛紧密相连,同理我想也可与伊斯兰教的一些教义产生联系,和茶道相同,都讲求‘真’。有些日子没见,我希望用这番话让你回想你的学道初衷。切不可带一颗虚妄之心。”

他接下来和我说道茶席花相关,可我思绪跑远,后背和额头早已开始冒密密冷汗。

他以此刻茶室里的翠菊为例讲其与花道的区别,见我心不在焉就立刻停了下来。缄默里有人给他来了信息,他回。我正庆幸有人打破僵局,柚木梓马开口了。

“之前我送你的茶碗你觉得如何。”

我不知他何意,支支吾吾说好。

“茶碗透明,其中之茶再无任何遮挡物。此时茶汤就如本心,入人眼时真真切切,毫无保留。碗如明镜,可窥一见。”

我记录完这句话后停了下来。当我抬头向上,柚木梓马仿佛强迫般让我看他眼睛,我们离得不近,可我好像能从那之中看见我自己。我回到了几个月前在美术馆看见他的那天,他四周又是矮墙。

 

 

我又是好久没见他,每次想起上回仍会颤栗。仿佛被人看穿心事并不是每人都能接受。

一工作日的正午我收到他的消息,他请我去杉并的一间咖啡屋中。我正准备这一些晋升和参赛的材料,可我还是迎着深秋的冷风答应下来,当即向部长请了小半天假。

打开咖啡屋的门时我的心纠起来,这家店我来了几次,店员是几时将我们那小众至极的文刊一期不落的放到书架上的?当我找到柚木梓马坐到他对面时,我发现他正看着其中一期。

见我盯着文刊封面,他笑着说自己已经连续看了几月。我无话可说。他递过来一本书,“刚从楼上书店看到,我想对于你会很适用。”我接过,谢字还未出口,他开始和我分享今早报纸上的一则故事:

多年前,屠掉满门的杀人犯远逃故土,可内心始终煎熬,便开始自学心理理疗自己,再到他人。之后竟真当上一名心理医生,芳名远流。命案终究让他落入牢中,拷上手铐的一刻他反问:我是一届医生,救人心灵,应享有与警察同等的尊敬。我有何罪?

我隐隐感到有话如海潮要从我嘴里吐出可终又退回去。柚木梓马接着说道:“我也不是丝毫不能理解这名罪犯。”我问其缘由,他接下去:“自欺相当容易……只因我少年时也骗过人。”

我愣在原地。我望见面对他的文章标题下署着我的姓名。原来他都知道。

入道之初心,吾之本师也。

碗如明镜,可窥一见。

骗人者自欺。原来我的心从未停留在茶道上。

我终于都要以为我一开始是抱着求学的态度接近柚木梓马,也快要以为他和我已变成有几十岁差的朋友。我以为自己足够高明,用学生这虚伪的幌子遮掉我是骗子和小偷的事实——我偷掉他无数问题的答案和经历作为我自身的观点放到数月间的稿件里。我每次撰写本当应如生吞未成熟的橄榄果一样感到苦、酸、涩。

可我一次也没有。

原来他只是过于慷慨故从不揭穿。他从未铁石心肠。铁石心肠的是我。

当我回过神想再说点什么,他已离开坐席。我忙跑出去。十一月,枫叶从树上一跃而下。风吹来,就像下起红色鳞片的小雨。这片雨汇成一条小蛇咬人眼睛,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我顿然失去所有敬语,只顾朝他大喊:“你要去哪里?”

他应了我,于是回头。我一直以为我对他相当了解,在这一刻我才晓得自己对他全然不知。

他说:“回横滨。”

我跨步上前,明明没有剧烈运动却开始小喘,柚木梓马转过身。海潮翻涌又褪去,我嘴里只冒出两个字:老师。一瞬间我想起他女儿曾说过的话:父亲愿意靠近的人很少,他很难喜欢一个人,除非那人心是赤诚。

这回他没有回应我,即使他要开口我也几乎能预见他的话——“换位老师吧”。

可我无法像那名罪犯,真相大白时却还处自欺之中,柚木梓马说错了,自欺其实很难。我也终于明白上次他未戳穿我的理由,既然一开始心就不曾停留于茶室,就无需在此终结。

柚木梓马现在离我不过一米,可却仿佛有如隔着一汪海洋。矮墙忽然变高,一直延伸再也不停。

 

 

可我仍然按这数月之间写了半叙半议的文章,未经仔细校对便匆匆投稿参赛。几月之后对方寄来邮件,说我获了奖并夹了张薄如蝉翼的证书。我拿着它去阳台抽烟,白烟像条银鱼很快窜到楼上。

我又想如点烟一般点燃证书。

我擦了好几次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燃。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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